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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九章  (第2/4页)
   “嗤。”她哼了一声。    他很少被别人这样嗤过。垂着头,干脆不理她。    看着他半天没有动静,她只好又问:“你昨天输了?”    小葡在一旁暗想,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,问的尽是些刺心的问题。    “嗯。”“为什么?”    “技不如人。”他居然很老实。    “至少你也是天下第二。”她说出了一句看起来象是安慰他的话。    “我对第二不感兴趣。”    “你还年轻。”    “他也很年轻。”    “唔,这种感觉一定不好,这人肯定会象一朵乌云一般,一辈子罩在你的头上。”她很同情地在他对面的一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。    他抬起头道:“你说的不错!”    “不过我还是没明白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。”她又开始冷笑。    “没有关系。我不过是想在这里坐一会儿而已。”他道。    “砰!砰!砰!”有人敲门。    进来的是一个穿着华服的公子,很斯文,很秀气,手背在身后,一步三晃地踱了进来。    “安公子早!又来下棋了?”小葡赶紧迎了上去。    “叮!”一把刀脱手而出,钉在他面前的地板上。    安公子吓得连忙退了出去,一边走一边道:“你们聊,你们聊。”    “既然你一定要坐在这里,我也不反对,但你不能影响我挣钱。”她有点生气。安公子的棋一向很臭,却自命清高,杀他一盘只用不到一柱香的功夫,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就到手了。    他一言不发。    她只好道:“你准备在这里坐多久?”    “不久。”    “唔。既然这样,我正好问你一个学术问题。”她忽然道。    “学术问题?”他吓了一跳,来来回回地打量着她。    “你跟我来。”    她款款地走在前面,将他引到自己的书房。    她的书房很乱,墙壁上贴着一大堆碎纸。一卷卷的书堆在书桌上。    “你读很多书?”他问道。    “我是妓女,当然读书,你难道不知道很多妓女都很有学问?”她抬起头,盯着他的眼睛道。她的眼中有一道凌厉的光芒。    他吃惊地看着她,怔了半晌,只好问道:    “你研究什么?”    “江湖经学,你听说过么?”    他不是读书人,大约也就认得些字而已,只好道:“我只知道这四个字分开时的意思。”    她浅浅一笑,拿出一本书,道:“这是焚斋先生的《江湖旧闻钞》,想必你一定读过。”    他点点头。    这是一本人人都会翻一翻的入门小册子。江湖上没读过它的人还真不多。就是远在天山的他也曾仔细读过。    她翻到其中一页,指着一行字,道:“这上面写着:‘傅红雪,天山人氏。一足跛,有癫痫。然刀快如电,行江湖二十载,无人出其右。故老相传,此君年少出山,与飞刀叶开为友。然性颇冷僻,惜言如金,四十之后即退隐江湖,不知所终。’”    他等着她说下去。    她又打开别一本书,道:“这是江信辉先生的《武林遗事》,这一页里,他写着:‘傅红雪,天门人也,左足微跛,少精刀法,断石裂日,亦不足以形其猛,电掣风驰,亦不足以称其快。十八岁入江湖,同年即破关东万马堂。号称天下第一刀。’”    他觉得有点好笑,却克制着自己没有笑出声音来。    那么个经历复杂、性情矛盾的人,其侠肝义胆激动人心、传诵四方。写到纸上,不过是寥寥的数行,简单得不能再简单,苍白得不能再苍白了。而无数热血青年,却能在这极简单的几行字里,凭着自己丰富的想象,重构着每一个细节,然后提着刀,义无反顾地走上了江湖这条不归路。    刀尖上的滴血,烈酒下的狂啸,爱人尸旁的痛哭,和远山小屋中的激情,似乎注定要消失在这冷静且四平八稳的文字中。    ——只怕街头说书的瞎子讲出来的故事也要比这个好听,比这个有趣。    他的思绪飘了出去。    “咳咳,”菊烟故意清了清嗓子,将他的眼神引了回来,喝了一口茶,又翻开另外一本更厚的书:“这是当前试剑山庄的庄主谢梵写的《江湖奇闻》,上面说的是‘傅红雪,天台人也。幼染重疾,至右足微废,然轻功天下独步,刀如闪电,无人窥其真面,世称第一刀,异哉!’”    小傅不耐烦地道:“你究竟想问什么?”    她笑了笑,道:“你说,傅红雪究意是哪里人?天山?天门?还是天台?还有,他究竟跛的是哪一条腿?左腿?右腿?”    她笑起来的时候眉飞色舞,很纯真,好象是个喜欢做恶作剧的孩子。眼睛月亮般地弯起,嘴抿成一个大大的弧形。不知为什么,他觉得她笑容很美,充满智慧。    他淡淡地道:“这上面写的只是些江湖传闻,和你有什么关系?”    “和你没关系的东西,那才是学问。”她歪起头,眼光闪闪:“我感兴趣,不行么?”    小傅道:“可是,我想不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。”    菊烟道:“他们说你与傅红雪有关系,不是么?”    “这个你不必知道。”    “你若肯告诉我答案,今晚你就可以留在这里。”她突然道。    他皱起了眉头,大大地吃了一惊:“你愿意?为这种事情…?”    “为学问献身,有何不可?”她回答得满不在乎:“我怎么想并不重要,你若觉得这个理由不可信,随便给个理由也行。反正这世上,也不会有人在乎我怎么想。”    他听了这句话,忽觉得芒刺在背。沉默片刻,他缓缓地道:“他是天山人,右足跛。”    “多谢。”她甜甜地,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,却又不放心地添了一句:“你真的见过傅红雪?亲眼看见他右腿是跛的,亲自问过他是天山人?”    “你为什么要知道得这么清楚?”    他忽然觉得自己完全摸不清这个女人的头脑,不免有些发窘。    “因为我是个认真做学问的人,对每一个细节都要仔细研究。”她抬起头又瞪了他一眼:“将来我或许能写出一本《武林考信录》来。”    做学问的妓女?从没听说过。    他嘴上泛起了一丝嘲讽:“不错,是我亲眼所见。”    她指着一道门,对他道:“卧室就在隔壁,请。”    他迷惑地看着这女人,跟着她穿过珠帘,来到卧室。  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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